三日月春奈还楞着呢,坂本健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。
“我得去声乐部那边看看美绪注册完了没有。”
“啊?你找她去干嘛!”
三日月春奈惊道,她刚才看到坂本健拦住他时得那个眼神,还真以为他要向。。。
搬家那天,天空飘着细雨。
坂本健站在旧公寓的玄关,最后一次环顾这间住了六年的屋子。墙角还留着当初画分镜时贴满便签的痕迹,冰箱上夹着美绪某次来送便当后随手写的“别忘了吃饭”,阳台的晾衣杆微微倾斜??那是某年台风夜春奈强行挂上横幅宣传试映会的结果。这里不是豪宅,也不是工作室,但它承载了《柴刀流》从无到有的全部呼吸。
他拎起最后一个纸箱,上面用马克笔写着:“未命名项目?草案01”。里面是几张散乱的手稿、半本写满梦境记录的笔记本,以及一枚被胶带缠了三层的U盘??春奈坚持说那里面存着“足以颠覆下一代表达形式的影像原型”。
电梯下楼时,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纸箱边缘。他没打伞。湿意渗进袖口,却让他想起那个清晨在天文台看到的露水,落在美绪脚心的那一滴。同样是凉的,但这一次,心里暖得像烧着一团火。
新居位于市郊一处安静的老街区,二楼是居住空间,一楼改建成了开放式画室兼小型放映厅。搬家公司刚走,三人就蹲在客厅中央拆箱子。春奈一边翻出一台落灰的复古投影仪,一边嘀咕:“这可是我偷拍校庆晚会用过的宝贝,你居然藏了这么久。”
“你还记得那次?”坂本健笑着把一摞速写本摆上书架,“保安追了我们三条街。”
“可最后不还是播出来了?”她扬眉,“而且你们看,连校长都笑了。”
美绪坐在窗边地板上,正小心翼翼地将三双袜子放进新衣柜最底层的抽屉。她没有叠,只是平铺开来,像供奉某种温柔的信仰。关上前,她轻声说:“这次我不锁它了。”
“嗯?”坂本健走过来。
“以前总觉得这些东西要藏好,怕被人笑,怕你说‘其实没必要’。”她抬头看他,眼睛亮得像是映着晨光,“但现在我知道,它们从来不是羞耻,而是我一步步走到这里的证据。”
他蹲下身,手指轻轻抚过抽屉边缘,一如那个失眠的夜晚。只是这一次,他说出口的是:“下次,我们一起设计新的符号吧。不一定非得是袜子。”
“比如?”春奈凑过来,手里端着热茶。
“比如……鞋带的系法。”他顿了顿,“或者袖口卷起的高度。人会在细节里藏很多话,而我们要做的,就是让那些话被听见。”
春奈忽然咧嘴一笑: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《柴刀流2》的主题叫《解开鞋带的少女》?”
“如果你敢这么命名,我就把你上次偷偷录下的排练花絮发到粉丝群。”美绪冷冷插话,嘴角却压不住笑意。
笑声在雨声中荡开,像涟漪漫过静湖。
当晚,他们点亮了新画室的第一盏灯。没有仪式,没有致辞,只有三个人围坐在地毯上,对着白墙投影一段模糊的测试影像??那是春奈用老相机拍摄的一段十分钟长镜头:美绪赤脚走在黄昏的河堤上,风吹动她的裙摆和发丝,脚步时快时慢,偶尔停下捡起一片落叶,又随手抛向水面。没有任何台词,也没有配乐,只有环境音:水流、鸟鸣、远处孩童嬉闹。
“这就是你说的‘原型’?”坂本健问。
“对。”春奈眼神发亮,“我想做一部完全反叙事的作品。没有敌人,没有战斗,没有反转。只有一个女孩,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,观众只能通过她的步伐节奏、视线停留的位置、与路人擦肩的距离,去拼凑她的心情。”
“听起来像实验电影。”他说。
“可为什么不能是漫画?”美绪轻声接道,“如果第一部是‘用战斗包装真实’,那第二部能不能反过来??用日常包裹一场更深层的觉醒?”
房间陷入短暂沉默。
坂本健望着墙上晃动的身影,忽然意识到一件事:他们早已不再需要“柴刀”作为武器。真正的锋利,是敢于在平淡中剖开自己。
“我可以画。”他最终开口,“但这次,我不想一个人画。”
两人同时转头看他。
“我想让读者也成为创作者。”他指着投影中的某个瞬间??美绪停下脚步,凝视水中倒影,“比如这一格,我会留白三分之二的画面,只画出她的下半身。剩下的部分,交给读者去想象她的眼神、她的思绪、她是否在等待谁。”
春奈猛地站起来:“互动式分镜?!天啊,这简直是要重新定义静态叙事!”
“而且我们可以收集真实故事。”美绪眼中闪着光,“邀请读者投稿他们生命中最平凡却最难忘的一段行走??上学路上、下班途中、医院走廊……然后把这些片段融入主线。”
“那就叫它《步行日记》。”坂本健写下标题,“副标:【献给所有默默走过风雨的人】。”
雨停了。月光透过云层,洒在画室地板上,像一条银色的小路。
几天后,他们在社交平台发布了第一条概念预告。画面依旧是美绪的背影,但这次她穿着最普通的运动鞋,背着帆布包,走在一条普通街道上。字幕缓缓浮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