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卷着江边的潮气,漫过扬州城郊的官道。
封磬立在老槐树下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,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抹素白身影上时,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。
“十年前……你才不过八九岁的孩童。”
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,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艰涩。
十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秘辛,他至今记忆犹新,那些刀光剑影里,怎么会有一个垂髫女童的影子?
云初微转过身,月光落在她玉雕般的脸上,映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眸子。
她拢了拢袖摆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:“封盟主觉得,八九岁的孩童,便做不得事么?”
封磬张了张嘴,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。
“本座身为南胤大祭司传人,自三岁起诵习毒经,五岁学制蛊,七岁便能以银针操控活物。”
云初微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“十年前那桩事,若论手段,封氏一族的子弟,怕是未必及得上彼时的本座。”
封磬脸色一白,下意识地后退半步。南胤云氏的狠戾,江湖上早有传闻,只是他从前总觉得那是夸大其词。
直到方才亲耳听闻云初微坦陈十年前的事与她有关,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股寒意——能让心狠手辣的封氏都自愧不如的,究竟是怎样的存在?
他看着云初微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,忽然觉得背后的冷汗都渗了出来。
封氏这几年在江湖上树敌不少,若是真惹恼了这位南胤传人,怕是整个封家堡都要遭殃。
“在下……在下突然想起堡中还有要事,先行告辞。”
封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对着云初微拱了拱手,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他身后的几个随从面面相觑,也连忙跟上,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。
云初微望着他们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随即转身望向官道尽头。
那里,一盏昏黄的灯笼正随着一辆奇特的马车缓缓驶来——那马车外挂着的莲花灯,车轮碾过石子路,发出“咯吱”的轻响,正是李莲花的莲花楼。
她敛去眼中的锋芒,重新变回那个清冷疏离的模样,静静地立在路边等候。
莲花楼渐渐驶近,车辕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着马匹,露出方多病那张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。
他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云初微,眼睛顿时亮了起来,连忙大声喊道:“李莲花,是云姑娘!”
方多病猛地地勒住缰绳,莲花楼停了下来。
方多病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车,对着云初微拱手笑道:“云姑娘久等了!我和李莲花路上耽搁了些时辰,没让你等太久吧?”
他侧身指了指莲花楼:“李莲花就在楼里,你快上来吧,正好我们也有事情要问你。”
云初微微微颔首,身形一晃,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跃上莲花楼的台阶,动作干脆利落,丝毫不见女儿家的娇弱。
李莲花早已打开了门,她顺势走了进去。
楼内陈设简单,一张矮桌,几把竹椅,角落里堆着些草药和杂物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。
李莲花正坐在桌边喝茶,见她进来,放下茶杯起身相迎。
“云姑娘,请坐。”
李莲花笑得温和,转身给她倒了杯热茶,“路上辛苦了,先喝口茶暖暖身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