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木的身体僵住了,她看着乔南,那个女孩,那个少年正在跑过弯道,碎发粘在她的脸上——乔南在和她自己商量,试图和她自己和解。
她仍在努力。
“可春天是……多么美好。”落木的眼睛泛起了潮,她好像已经流过很多泪了,榨干了春天,将夏天拋远,步入干燥的秋,“……我宁愿……她永远在春天。”
是吗?
神没有叹气,冬日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,祂似乎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停留在人间了,连带着对这样寒冷季节都多了几分喜爱。
祂另一只手抚摸着仍在开花的四季桂,淡色的小花,香气不如只在秋季开放的桂花那么浓烈:“至少得给她一点时间,不是吗?”
人会缺时间吗?
没有人知道。
落木选择了沉默,她变成了沉默的石头,风托不起她,雨洗不净她,只是静静立在河边,青苔在她身上生长——可惜,最近的天气有点干燥。
深夜,乔南总是踌躇,乔父再没有在放学的时候缺席接她,乔母总在乔父身边,关切地看着乔南。
她和自己的活泼分离时,只有乔南自己知道,乔父乔母见到短发的乔南时,甚至没来得及再拥抱那个长发的乔南,以及和她说声见面。
乔母迟钝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衰老,怀旧般地追念年轻时的自己,乔南的书架上又多了几本童话书和神话故事集。
而报菜单的人从乔南变成了乔母。
乔南时常发呆,看着玻璃外,放空所有思绪,让思考找不到她,回忆看不见她。
徐安陪在乔南身边的时间变得更长了,她旁若无人地走进班级,牵起乔南的手,直奔小卖部,好叫乔南短暂躲过那些目光。
怜悯的、可怜的、怀疑的……
洛愿和挡不住那些目光,但还是固执的,总不愿离开座位,她的镜片似乎又厚了些,当好消息一样分享给了乔南,说自己离博学又近了一步。
可是洛愿和的眼睛仍是水润的,透着水光,偶尔又像是哭过,蜿蜒的泪水里,流尽了怜悯,等到这位同桌面前时,只剩下了冰冷的卷子分享。
学霸人设屹立不倒。
或者说决斗的心还是和以前一样,野火一样。
后来,在一个很平凡的日子里,那大概是冬季里和任何一天都没什么区别的阴天,章悯繁剪了一头短发,嘴角挂了点伤。
走到洛愿和和乔南面前,笑得像是在暴雨里绽放的莲花,自豪、骄傲和解脱全都在一双眼睛里,她的耳边还是挂着耳饰,星星样式的,她很喜欢,她说:“我终于把那手给分了,还和他打了一架。”
洛愿和伸手,章悯繁配合地低头,给洛愿和摸她那头新鲜出炉的短发,她笑得灿烂,好像隔了很久,大家才终于见到了这个高挑的女孩子的真面目:“怎么样?看到乔南剪的短发,我心动了好久。”
“你推荐的理发店还不错。”
乔南愣了愣,章悯繁伸手捉住乔南拿笔的手,把她手里的笔放在了桌面上,空着手,直接摸上了她自己的头,耳饰闪着光,万万年都不会熄灭一样。
“我也觉得,我的眼光向来不错。”乔南扬起了嘴角,眼里有了点泪花,装着疼惜和不舍,“可怜了,好漂亮的头发,只剩短短一截了。”
乔南好像迟钝地感觉到自己难受,因为一头短发,因为一个倒霉的命运,因为一次偶然的父亲的迟到。
“小南子!”徐安的声音从前门传过来,乔南还没有转头,就听见了好友的声音从开心转为惊喜,她听见徐安说,“哟!好眼光!”
等乔南终于看到了徐安的时候,她的嘴角已经憋不住自己扬上去了——徐安也剪了一头短发。
徐安手里还拿着CCD,高兴的要当场来录一段。
洛愿和的笔早早就放下了,她说:“等明天。”
等明天。
徐安笑得开心,碎发从耳后漏了几缕出来,但是死活不答应:“明天归明天,今天是今天!”
“现在就来!”
徐安同志其人,号召能力强的过分,除了她们四个人,甚至还有不少人凑近了镜头。
“哟!徐安!上次你就是拿这个拍我惨败的视频的!”还有人从后门走进班级,顶着一寸头,冲进了班级,热闹的过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