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沉凝视着眼前蜿蜒而下的昏暗台阶,青苔在石缝间蔓延,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的气息钻入鼻腔。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突然攫住他的心脏,仿佛这些斑驳的石阶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的边缘。
"你来了。"
一道黏腻的声线贴着耳廓游走,像是无数节肢动物在腐叶间爬行的窸窣声凝成了人言。那声音里浸着某种非人的韵律,每个音节都带着潮湿的回响。
"谁?!"
陆沉猝然转身,战术手电的光柱劈开黑暗,却只照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凝成的白雾。身后的甬道如同被泼洒了浓墨,所有的轮廓都在蠕动着的黑暗中溶解殆尽。他分明感觉到有冰冷的视线正顺着他的脊椎缓缓攀爬,可手电照去时,连自己的影子都消失无踪。
"罪业降身,在狱火中死去吧。"
那突然响起的声音如同从深渊底部传来,带着某种不可违抗的审判意味。话音未落,远处骤然亮起一道惨白的光,像是被某种无形之手硬生生撕开的裂缝。
光晕之中,一位身着黑袍的修女静默而立,面容圣洁而悲悯。她的嘴唇微微翕动,仿佛在无声祷告。
然而下一秒,她的皮肤如蜡般扭曲、融化,血肉之下竟缓缓浮现出一张男人的脸。那张脸狞笑着,眼窝里没有眼球,只有两簇幽绿的火焰在跳动。
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翻腾的火海。烈焰从地底喷涌而出,扭曲的火舌缠绕上陆沉的四肢,灼烧的剧痛真实得令人窒息。
他的皮肤开始焦黑、卷曲,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烧焦的恶臭。
那张男人的脸突然扭曲变形,嘴角以不可能的角度向两侧撕裂,直至耳根。皮肤如腐朽的纸张般簌簌剥落,露出下方血淋淋的肌肉纹理。转瞬间,一张深渊般的巨口已然成型,带着腐尸的恶臭向他扑来。
在即将被吞噬的最后一刻,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,在那张血盆大口的深处,陈墨和秦岳的身影正在粘稠的黑暗中沉浮。
他们的表情因恐惧而扭曲,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无数惨白的手臂正从食道深处蠕动而出,像蛆虫般缠绕着两人的四肢,将他们一寸寸拖向更深的黑暗。
"啊——!"
陆沉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,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,在锁骨处积成冰冷的水洼。他的手指深深陷进被单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。
他颤抖着摸向床头柜的水杯,玻璃相碰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脆,直到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陆沉才敢确信,自己只是在做梦。
凛正坐在床边,眉头微蹙地打量着他。陆沉偏头看向墙壁上方的空调,显示屏一片漆黑,机器沉默地停摆着。
"你关的?"陆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茫然地指向凛身后的空调。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凛微微抬起下巴,声音带着几分倨傲:"太晚。"
陆沉顿时语塞,空调遥控器被随意丢在床头柜上,他扯了扯黏在身上的T恤,忍不住腹诽:这家伙要是嫌我起得晚,直接踹醒我不就得了?至于用这种方式惩罚人吗?现在可是三伏天,就算盖的是空调被也——
摸出手机瞥了眼时间,陆沉差点气笑:"才六点。"他特意把屏幕转向凛,"夏季昼长而已,正常人这个点都在睡觉好吗?"
凛微微偏头,黑色柔顺的发丝滑落肩头,露出困惑的表情:"天,亮了。"
陆沉揉了揉太阳穴,无奈附和:"是亮了,但才六点啊姐姐。你可以去晨练、打游戏,或者。。。"他顿了顿,嘴角抽搐,"玩我?这大清早的未免太刺激了吧?"
凛没理会陆沉的话,突然正色,单手按在胸前,"宿敌,我,饿了。"
"。。。。。。饿了就去吃早餐啊?"陆沉话音未落,突然意识到什么,压低声音:"等等,你该不会。。。在家都是佣人伺候的吧?"看着凛坦然点头的模样,他认命地叹气:"行吧大小姐,等我冲个澡就下去给你买。"
凛满意地颔首,一如既往的高冷。
冰凉的水流冲刷过陆沉汗湿的脊背,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。晨间的自来水还带着夜间的凉意,刺骨的冷感瞬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。
"真是见鬼了。。。"陆沉抹了把脸,自嘲地笑了笑。如果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昨晚通关的恐怖任务副本,自己梦到修女也算正常,但为什么会出现陈墨和秦队?还有那个讨厌的张经理,虽然他估计是很讨厌我,但也没必要到梦里来吓我吧。